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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10日上午9点,北京昌平天寿陵园,一位中年妇女轻轻地颂念着给亡夫的悼词。眼前的新坟中躺着一个名叫龚建平的人,一个以黑哨名义逝去的人。
一年后的入土仪式
2004年7月11日,身患骨髓异常综合症和指膜炎的龚建平因医治无效突然病逝,他的死亡震动了整个中国足坛,也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直到龚建平离开人世一年后,索玉华才给丈夫找到一块归属之处,“他走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连下葬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年我去了北京城的好几个陵园,才终于为他选定了一块特别好的墓地。”
“我和龚建平是77届的大学同学,1980年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才谈的恋爱,那个时候我的专项是体操,他是足球专业,结婚21年我们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有人和我开玩笑说,夫妻就是吵吵闹闹一辈子,你和建平不吵不闹,反而没能厮守终生。我并不赞同这话,龚建平虽然是以一个带罪之人的身份离开我的,但这却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过着平淡的生活,平时上课教学生,一到周末他就去当裁判,可惜好日子不长久……”索玉华说。
索玉华选定的天寿陵园位于昌平区,7月10日早上7点,索玉华和女儿以及亲朋好友一起来到八宝山骨灰盒存放处,去年7月13日,龚建平的尸骨火化后就一直存放在这里。虽然只是小范围的通知,但一年之后这次迁移骨灰的活动还是引来了包括龚建平亲属在内的一百五十余人参加,近四十辆车组成了一个庞大车队。在这之中,龚建平的同事、学生和同学占据了绝大部分,而他结交最多的足球圈的朋友,在这个早上基本上都销声匿迹。
车队经北京市五环路直接开到了位于昌平地界的天寿陵园,随后龚建平遗骨的安葬仪式也正式开始,安放骨灰盒、纪念仪式、敬礼告别……“女士们先生们,我以龚建平妻子的身份代表我的亲属,对今天莅临建平遗骨安葬仪式的各界朋友们表示谢意。斗转星移,斯人已去,随着尘世间划去的烟云,今天应该是建平归于宁静和安逸的时候了……”索玉华以无比平稳地语气轻念着悼词。斯人已逝,过去种种是非也随着一g黄土埋入地底。
最想找的人是宋卫平
“我一定要为你报仇!”这是一年前的告别仪式上,索玉华对着丈夫遗体立下的重誓;一年之后的她并没有忘记那句话,但那种复仇的心态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剩下的似乎只是一声叹息,“报仇!找谁报仇!跟谁说,找谁告,去年那个时候还有一线希望,觉得不能只有龚建平一个人,没想到这个事情从龚建平开始也从他结束,龚建平确实拿钱了,也犯罪了,他临死前的最大愿望是能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一片净土,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希望自己的死能换来一些良心的救赎,要是那样也值了,可惜黑哨事件的结果是有了一个牺牲品,毁掉了一个家族,却没有带来足球环境的任何改观。”
索玉华一直没有刻意回避龚建平犯罪的事实,即使这个人是自己最深爱的丈夫,但她同时也对“反黑风暴”不了了之而耿耿于怀。“我想见的人是宋卫平,当时他还说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但一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消息。龚建平受贿,他是行贿者,在法律上他们同罪,当时他让龚建平退钱,还说只要退钱肯定不检举他,我不是为龚建平辩解,但宋卫平这么做很不地道,后来的结果是谁本分谁倒霉,那些行贿者为了自己的私利和目的,拿着钱到处送裁判难道也不算犯罪吗?”
索玉华对于宋卫平的仇恨似乎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后者在抛出龚建平后,自己全身而退,整个黑哨事件的唯一牺牲品就是龚建平和他的家庭。“为什么是龚建平最后被弄得这么狠,就是因为他揭开了这个黑锅盖。2004年的那个春节,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腊月二十九,龚建平被判刑十年,因为这事,他爸爸突发脑溢血住进了积水潭医院,他妈同样在那里打点滴,我父亲又住进了人民医院,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家人在几家医院里跑来跑去,一家人,确切讲是一个家族被弄得家破人亡,后来他爸爸去世,我爸爸半身不遂,建平也走了,这个家还有个家的样子吗?”
“唉,我说什么好呢?事情都过去了一年了。我还是那句老话,龚建平不应该是第一个,更不该是惟一一个受到法律制裁的裁判。”对于这件事情,当年的反黑先锋陈培德也只有无奈地叹息。在反黑以龚建平的被捕入狱而结束后,已经是浙江省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的陈培德曾多次谈到自己的看法。“足球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是水平还是风气,都是机会主义造成的。足球反腐败还是有禁区啊,没有突破进去啊……”
最大的安慰是女儿
龚建平病逝的时候只有44岁,但他和索玉华的女儿龚佳已经长大成人。从小到大龚佳都是班上的学习尖子,并一直担当班长的职务,现在龚佳已经读到大三,依然是她所在班级的班长。乖巧的女儿是龚建平死前的最大安慰。“女儿很听话,是一个很省心的孩子。有孩子的人都知道,儿子和妈亲,女儿和爸亲。这两天我整理建平生前使用过的一个裁判包,发现那里面居然装着闺女的好几张照片,原来他以前每次出去当裁判都带着,他走之前唯一的惦记就是女儿,所以我仍然要坚强地活下去,把女儿抚养成人。”
索玉华现在担任着北京某中学的音体美教研室主任,职称上已经是中学特级教师,每周她要负责8节体育课,最近几天忙完了丈夫的遗骨安葬仪式之后,她就要以区教师职称评委的身份,参与最新一期的教师职称评定工作。虽然丈夫已经病逝,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