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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十年前,一场甲A联赛可以让这个城市万人空巷,一场大胜可以让成体周边的饭馆数钱数到手抽筋。而在不那么休闲的时候,也有人像董存瑞抱着炸药包一样,冲上攀钢大厦的17层,对着李富胜和贾秀全说,“你要么接下这个‘炸药包’,要么我从这楼上跳下去!”那人是要八一队放四川全兴一马。而那个老泪纵横的胖球迷,多少年来一直在电视和我们的记忆中反复定格、慢放……逐渐变成一种让人唏嘘的符号。
他们年轻,他们无敌。4:1北京,4:1申花,3:0大连……这是让所有人想起来都会战栗的胜利,虽然它并不能带来冠军,姚夏绝杀青岛,马麦罗千里走单骑,黎兵的倒勾,魏群的帽子……这样的瞬间总是让你认为,中国足球并不总是丑陋,而这个城市的英雄们,魏群、马明宇、黎兵、姚夏们,或者里丘克、马麦罗、法比亚奴、鲁纳们,甚至李庆、彭晓方、杨哲们……都会在这些时刻,听着自己的名字响彻在阴雨绵绵的某个下午或晚上,欢笑着走过人生最美的五月天。
这就是当年的成都,爱、恨、情、仇都溶解在了成体那方寸之地,成为成都人生活的一部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同麻将里面的“将”,川菜里面的辣椒油。
现在
可是一晃很多年过去,成都人突然发现,在某个无所事事的下午,他们没有了顶级联赛可看。他们能做的,只是买一包骄子,然后在看台上看着五牛和某个名字很绕口的球队,踢着一场无关痛痒的似乎叫足球的比赛。
这一切,让我觉得像是一场秀,在娱乐,娱人,而且娱己。我问过很多在成体中心掀过人浪喊过“雄起”的人,“你很热爱足球吗?”他们告诉我,他们是在娱乐,就像搬一把椅子,到府南河边晒太阳、打麻将、冲壳子(川话,意即吹牛)一样。可见,足球是用不着太沉重,也没必要像国计民生似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后来王茂俊在成体中心搞了一次甲A明星表演赛,又万人空巷了,其实还是娱乐。回到这个底线之上,足球实在是很好玩,用不着成天怀旧,像病人。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2007年的这一天——10月13日。走进成都体育中心的时候,许勇的样子很是惬意,跟在他后面的前四川全兴足球俱乐部总经理助理欧荣承拿着一张出场名单,到处找人签名。乐颠了的老欧甚至拉着我,要求我在那张签满了球星大腕名字的纸上,也写下我的名字。受宠若惊又莫名其妙地准备拒绝老欧,许勇说:“给他签,他就是一个球迷。”欧荣承神情认真地解释:“在彭州,在武汉,我都保留了这样一张出场名单,球员、官员、记者,凡是和比赛有关的人,都要在这上面签名。”武汉和彭州,是成都五牛队当年冲击甲B时的赛区,老欧当年是五牛的跟队记者,号称“欧五牛”。
做明星状给欧荣承写下我的名字后,他居然还想拿走我胸前的证件,“这个太有意思了,妙哥,给我嘛!”四十出头的欧荣承低三下四地说,因为我戴的证件是“五牛冲超”的专门证件。许勇又乐了,这位前川足老总说:“很好,成都人民又找到乐子了!”
未来
我并没有忘记,是许勇的四川全兴将川足交给了徐明,然后有了实德系的四年祸川。在上海七斗星的球门后面,看着成都五牛打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同行们都在调侃,“是不是联名给中国足协递一个请求,明年的中超开幕式弄到成都来,让成都五牛来打大连实德?”
这是一个绝妙的建议,成都的球市不火都不行!
10月13日,成都有媒体的通栏大标题是《倾城期待》,其实我觉得将这个标题改成《倾城娱乐》要更加贴切一些。当许勇端坐在成体中心的主席台时,并没有人朝他发出嘘声,人们记得他,是因为四川全兴曾经带给成都人太多的乐子。如果真的到了成都五牛对决大连实德那一天,成都人民会找出更多的乐子来,他们尽情地将成都五牛当成四川足球的继承者,这是因为娱乐也是需要理由的。
成都谢菲联俱乐部到了冲超庆典的这一天终于想明白了,过去的两年,他们都试图用英格兰的红色去取代四川盆地的黄色,许宏涛有一次对我说:“姚夏博客上咋个尽是些怀念川足的人呢,能不能增加点成足的色彩?”但是在10月13日,人们发现成都五牛穿上了黄色的球衣,姚夏飞翔的时候,拷贝了当年川足18号的场景。
而对成足本身而言,由过去那个陪衬川足的同城小兄弟,变蓉城内说一不二的老大,有一点苦尽甘来的滋味,他们执意要将冲超庆典放到正在征战乙级的川足冲甲成功一并举行,不知是否有翻身的解放的意思?
大大咧咧的魏群,他走进体育中心休息室,全场都在喊“老魏”。从休息室出来,走上主席台,老魏开始接受球迷们的欢呼,好像他才是五牛队的主教练,而不是黎兵。一屁股坐下来,老魏就摆开了龙门阵,四川人民最近发明了一种纸牌的新玩法,叫做“干瞪眼”,老魏不屑:“‘斗地主’还差不多,好久约一下嘛!”
这是黎兵最快乐的一天,2002年底我给成都一家报纸做过一个标题,叫做《山哥哭成体》。坊间传闻,实德系命令四川大河那场球必须输给沈阳金德,因为金德这一年送给了实德整整6分,可是川队那帮老家伙不干。马明宇这位当年的国家队队长居然在赛前适应性训练中拉伤了大腿,上不了场。黎兵和魏群却必须上场,打完那场比赛,黎兵哭了。这场比赛之后,他就挂靴了。13日下午黎兵又有点泪眼婆娑,但是这回我不想再用“山哥哭成体”这样的标题,太严肃,不娱乐!
不娱乐,在这个时代是不可原谅的!你可以不小资不休闲;你可以不时尚不高雅,但是不娱乐,你怎么在这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生活?成都人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他们晴天晒太阳,雨天又躲在窗户后扮小资,喝茶可以喝得翻天覆地,泡吧可以泡得荡气回肠,就是不愿意做痛苦状去守着足球。于是在这个喜气洋洋的下午,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搓麻一边宣誓:誓死捍卫川人的足球娱乐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