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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报记者孙文祥发自维也纳
火车疾驰在阿尔卑斯的山谷间,窗外是触手可及的云。如果云的上面是天,天的上面是天堂,我真想死在这湖光山色的静谧中。
从维也纳到巴塞尔,再从巴塞尔回维也纳,我生命中过去的30个小时,有22个小时是在火车上度过的。这个夏天的六月,我不在火车上,就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天可怜见,我的悲伤。荷兰与俄罗斯比赛结束后不久,远在上海的同事老米发短信告诉我,说他们在新华社的图片库里发现了一张我坐在罗本身后如丧考妣的照片。然而我此刻悲愤的,却不仅仅是过去的那场葬礼,还包括坐在我身边的弗拉迪米尔·多罗克霍夫。这头来自白俄罗斯的熊,正在眉飞色舞和对座的两个奥地利老太太谈论着发生在巴塞尔的一切。那两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伊丽莎白·泰勒找到了生命中的第9个男人。
多罗克霍夫是德国某广播电台的兼职记者。在他身上,你绝对能感受到一个电台记者究竟有多么喋喋不休。回维也纳的路上是这两个女人,去巴塞尔的途中是奥地利广播电台的安德里亚斯博士。事实上,多罗克霍夫和安德里亚斯平时都和体育没有任何瓜葛,但欧洲是个人来疯的地方,所以一遇上像欧洲杯这样的大赛,不光体育记者倾巢而出,畜牧业、旅游业的记者也会闻风而动。到目前为止,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未碰到过养猪业人士。
整整30个小时,我的生命就靠四根香蕉、三根能量棒和两瓶矿泉水维持。可令人发指的是,如此可怜的一点食物,还被多罗克霍夫抢去一半。而这头白俄罗斯熊回报给我的,除了无休止的嘲讽,就是在俄罗斯的每个进球到来后,往我背心上重重地来上一拳。
亲爱的同胞,如果你觉得我在异乡受了委屈,请再去翻翻昨天的报纸,坐在我后面的正是多罗克霍夫,这头来自白俄罗斯的熊,身高1米66,体重82公斤,年龄41岁,如今寄居在德国科隆和波恩间的布吕尔小镇。
在无数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我会记住巴塞尔的这场葬礼,这颗淌血的心,以及在布雷根茨火车站转车的两个小时中,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体。也许这点寒意在欧洲人眼里算不了什么,但那是因为,遍布全身的体毛,天生就让他们多了一条毛裤。
如果没有对荷兰足球的爱,就不会有我过去20年的悲伤,和巴塞尔这个夜晚的孤独。但我无怨无悔,哪怕爱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