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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昆明海埂,时任中国足协副主席的许放先生,面对前来参加培训的全国裁判员说道:“职业联赛不是不讲规矩的,不是不讲法律的。请你们好好掂量一下,是去拿几万块钱的红包重要,还是一个人的前途重要!如果不思悔改,有些人迟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一年,正是“黑哨”成名的一年,随后,在1998年达到高峰。人们一直非常怀疑,“黑哨”究竟靠什么模式、什么方式、什么手段来获取利益。从1994年职业化开始,“黑哨”获利的手段经过了一个演变过程:土特产、桑拿、银行卡、中间人、现金直接交易。他们可以只吃主队,可以只吃客队,可以主客通吃,成为“吃完原告吃被告”的典型。但是,万变却不离其宗。
从“桑拿裁判”说起
1994年,职业联赛刚刚兴起之时,主队送给当值4名裁判的礼物主要是“土特产”。那时,俱乐部还不像后来一般财源滚滚,球员转会费最多不超过60万元就是证据。由于职业俱乐部尚未意识到保级和夺冠的重要性,以及可以带来的利益,大多数还没有想到“送钱”。除了土特产,当时对于裁判来说显得昂贵且流行的项目——正是俱乐部提供的“免费桑拿”。对于大多在体育学院教学的裁判来说,一晚600元左右的消费就算是很奢侈的了。所以,那时,裁判们很受用。
这种“原始”方式,裁判们享受了差不多3年,至1996年,当所有职业俱乐部都意识到:保级和夺冠对自己的意义,免费桑拿旋即变成了“送钱”。当然,在送钱的前提下,裁判员也不会放弃曾经的“灯红酒绿”,这个项目,据说至今依然存在。曾闹得沸沸扬扬的上海籍裁判陶然成,他去济南执法时,被人传为“桑拿裁判”,引起一片哗然。后来,中国足协不得不紧急把以陶然成为首的4名裁判、山东足协以及鲁能俱乐部和对方俱乐部负责人叫到北京,接受调查。陶然成最终被降到甲B执法,每到一处都被喊“桑拿裁判”……
突袭“现金”完败而归
职业联赛的深入,降级带来的政策损失,夺冠带来的更多优惠,让甲A夺冠和保级军团的争夺愈发激烈。这时,裁判已不再满足于土特产和娱乐消费,他们通过各种暗示,让那些有“需要”的俱乐部明白了他们的需要——钱。当时,最为流行的方式,就是索要裁判员的银行卡号,然后通过银行直接汇款。直到2002年龚建平被抓捕,这种方式还是最为流行的。
当然,在索要银行卡号时,裁判提供的绝对不是本人户头,而是家人或远方亲戚的号码。因此,足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过任何一名裁判通过银行卡收钱。龚建平等人出事之后,足协在与所有裁判谈话时,陆续知晓了这些内幕。1996年,足协得到一家沿海甲A俱乐部向裁判巨额行贿的信息,派出一个精干的小组等候在机场突然袭击,把那支球队以及裁判的包裹全部收集实施检查,希望发现想象中的大量现金。遗憾的是,足协一无所获。后来才知道,当时所有的队伍和裁判绝对不会傻到背着大量现金登上飞机,钱,都藏着卡里。
也正是这一年,开始有人高喊“黑哨”。许放当时担任中国足协副主席和亚足联副主席,他在裁判培训班上痛心疾首而又声色俱厉地警告,“如果拿前途开玩笑,迟早会进检察院!”裁判们没有听进警告,越陷越深,终于出现了龚建平的悲剧。
“中间人”的兴与亡
许放在世时,曾警告裁判,足协知道他们通过其他人的卡号从银行收取了俱乐部的贿赂。这在裁判界引起了很大震动,那些关系好的裁判开始冥思苦想更好的办法。“中间人”1996年以后应运而生,这些人都是和裁判们最好的朋友,又对俱乐部以及圈内的潜规则无比熟悉。当然,他们将抽取一定佣金,然后直接把现金转给裁判。
1999年,当时的沈阳海狮就曾通过中间人向裁判进行贿赂——俱乐部事先准备好给裁判员的8万元现金,分8捆装进一个超大号牛皮口袋,然后派专人前往指定地点送给“中间人”。“双方不会进行过多接触,更不会留下任何字条之类的证据,然后迅速消失……至于中间人和裁判员之间如何分赃,俱乐部根本就不知道。”一位知情人如是说。后来,这种方式成为最流行也是最安全的行贿方式。
不过,最安全不一定代表绝对安全。2001年前后,一名“中间人”为裁判进行周转时,在10万“黑金”中拿走4万,给4名裁判仅仅留下6万。当时委托他的裁判勃然大怒,但因没有证据不好发作,最后他炒掉了中间人,开始与俱乐部直接交易。
有一次,这名主裁判所在的学校聚餐,在座都是他的同学,酒过三巡之后他突然骂道,“中间人根本就不靠谱,5个人就是平分他也只能拿20%,结果他一下子拿走40%,以为我们XX啊?以后再也不用这样的小人!”真是酒后吐真言。
神秘账本与专人操作
“中间人”暗中吞吃“黑金”,同时,安全系数也不会太高,于是裁判们开始继续演进受贿方式——亲自出马——自己通过较安全的方式直接收取俱乐部的现金,不留任何证据。
1998年之后,如此交易方式业已出现,至2002年龚建平被抓,随后的裁判交易都是采取如此模式。发现这种“黑金”交易其实很简单,每家俱乐部都有一个财务支出表,且并非计算在正式的财务收支之内,而是一个单独账本。那时,即使是一家实力雄厚、夺冠或争冠的俱乐部,每年用于裁判方面的支出也在80万左右,多的甚至早就超过100万。正是在2002年打击黑哨时,足协通过裁判交代,查出了诸多俱乐部曾贿赂裁判,其中就包括了不少冠军级球队,当然也少不了保级困难户。
据说,各俱乐部塞给裁判的“黑金”,除了账本上的记录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因为,一切都是通过现金直接交易,只有裁判和俱乐部知晓。可笑的是,为了强化这种交易模式,几乎每家俱乐部都有一个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与裁判沟通并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