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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半场乌兹别克斯坦领先的时候,看球的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回到我们认识的国足了,赢沙特那场果然是个偶然。人类的心态就是这样,突然面对未知的事物难免会心生恐惧。然而到了下半场,风云突变,国足居然领先了,而且还踢得虎虎生风。于是我们这些老球迷的心态又自动锁定了第二种模式,等待对手翻盘。然而居然,到了补时阶段了,我们仍然领先。此时球迷的内心变得十分复杂,又担心会出现黑色×分钟,又难免心生一点点期冀,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连胜两场了?一位同事甚至希望场上打起来,好磨掉这漫长的补时时间。
我想,这应该是很多球迷看这场比赛的心路历程吧。这种跌宕起伏的心情,是其他任何国家队都无法带来的,这是穷尽了几十年的时光点滴构建起来的。无论我们现在对中国队持怎样的看法,在最初的时候,我们一定都是个中国球迷,这是不言而喻的。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应该是上世纪90年代初吧,我把当时的中国队首发阵容完全背诵下来,现在也没忘记。这在当年的我看来,是证明自己是真球迷的证据,逢人便背诵一遍,幼稚得要死。到了2000年左右,国足正青春,我正年少,正是相看两不厌的时光。借了职业联赛的光,那时候的国脚一个个大牌得不得了,而且居然杀进了世界杯,天时地利人和,那是中国球迷井喷的年代。然而刚刚度过蜜月,中国足球和球迷就分道扬镳了,而且分手得相当彻底。这么说可能更清楚,2002年世界杯之前的中国足球失败史球迷们都历历在目,而这之后的失败,就变得很模糊了,因为输得太多麻木了。
这是中国足球最痛苦的一段时光,腐败横行、球迷嫌弃、远离国际赛场,人人都可以拿他们做调侃的谈资。球迷们开始标榜自己不是中国球迷,呼吁珍爱生命,远离中国足球。其实想想,也挺幼稚的。于我而言,基本上对中国足球完全漠不关心了。这证明了,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所以那些还在憎恨的球迷,其实比我更爱中国足球。
中国足球再次引起广泛关注,是恒大队获得了亚冠冠军。然而随后对泰国的惨败又告诉我们,这是资本的胜利,不是中国足球的胜利,我们无法像西班牙或德国那样复制俱乐部的胜利。说起来很惭愧,除了恒大的几名球员,如今场上的队员,我大多不认识。我清楚地知道香川真司从多特蒙德转会曼联又转会回多特蒙德的过往,我还知道韩国队队长奇诚庸的老婆是主演韩剧《加油金顺》的女演员韩惠珍,然而我认不全中国队的队员,这曾经是我的保留曲目啊。这不免让我心生惭愧,在他们落魄的时候,我弃他们而去,在他们胜利的时候,我又来分享快乐。有网友在微博上的留言引发了共鸣,就一句话:其实,我是个中国球迷。这是很多球迷不屑于说、羞于说的一句话,但这句话却一直藏在心底,他们总希望能有个机会痛快地说出来。热爱自己的国家队,这和任何其他事物都无关,只和人性有关。
尽管两连胜加小组出线,球迷们也不会认为中国足球就此脱胎换骨了,问题仍然太多太多。但这两场胜利又的确唤醒了很多人内心久违的情感,人们希望这支年轻的球队,就像守门员王大雷刚诞生的女儿一样,开启一段崭新的生命。这球队看上去如此陌生,但也正好给了我们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